壹顆好心SUPPORTSYSTEM

兩場喪禮,一場心酸,一場欣慰

17歲時,A君轉學到本班。

我們住得近,常一起上下學,且幾乎每晚在中興法商學院(國立臺北大學)打籃球。

他是帥哥,穿衣又有型,唯獨他媽媽說:「A君太瘦了,要像小胖(我)這樣才好看。」

與帥字絕緣的我,把這句話擱在心底37年。

進入職場後,A君去北京打天下,事業運營得有聲有色。

2015年,我接到拍攝案要前往北京,由於機會難得,遂事先跟A君約了中國見。

來到紫禁城,我看著太和門外的雜草,想著它們在1420年(明永樂18年)宮殿落成時或更久遠以前,就已在此生根了,心中不禁思考諸多時間長河、生命韌性之類的議題,此時,A君來電,我在600年的古蹟中,接起相識31年的老友手機,真的別有一番滋味。

我們約好六點半在王府井大街某餐廳吃飯。

北京紫禁城

我在紫禁城內工作一整天,直到在景山公園拍完日落才收工。沒想到,下班時間怎麼樣也叫不到計程車,偏偏天空又開始下起大雨,我無奈地問路邊的人力車師傅,去不去王府井?

師傅嘆了一聲說,唉呀,我們人力車不准上大街的,只能在紫禁城和胡同附近遛。

也許見我一臉焦急,他把煙頭一扔說,不管了,上來吧。

師傅在大街上奮力的踩,同時不忘吹噓自己載過哪些名人:「彭于晏舒淇的手機號碼我都有,你要不要?」

人力車在王府井街口停下,他說我只能載你到這兒,人力車不給進。

北京王府井大街

我對他萬分感激,拖著沉重的器材,循著地址找餐廳,王府井大街還真長,而且相當繁華,依門牌號碼應該就快到了,忽然,我望見A君站在餐廳門口,那是我第一次體驗到「他鄉遇故知」的心情,雖然並非巧遇,但還是激動開心的互相擁抱。

2017年,我爸過世,A君來參加公祭,他上完香,快步走到我面前,緊緊給了我一個擁抱,那是整場公祭中我最想哭的一刻。

5年後,2022年4月10日,A君的母親在一殯公祭,看著遺照,心裡浮出一句「伯母,好久不見」,頓時鼻頭一陣酸,她可是世界上唯一稱讚我比A君好看的長輩啊。

輪到我上香時,我很誠摯的向A君和他的兩個弟弟鞠躬,我幾乎是在他家度過五專時期,我很想上前擁抱A君,但基於疫情以及等待上香的人群眾多,我只好離開懷德廳,準備回家。

「鞠個躬就算盡了心意嗎?」我實在過不了自己這一關。

結果我又折回殯儀館,決定送伯母最後一程,也希望如果可以的話,跟A君交流個眼神,讓他知道我還在。

於是,我雙手合十,站在靈堂門口邊,一直等到伯母的棺木推出時,我恭敬的向祂三鞠躬,想起好多往事,心中很不捨。

A君表情凝重,佈滿血絲的潮濕雙眼直視前方,然後他們就上了靈車。

我想,A君應該沒有看到我,但那一點也不重要,我做了我認為該做的事,我讓我的心意陪在A身邊。

辛苦了,請保重,A家的兄弟們。

4個月後,我在吃晚餐時,收到一則LINE,竟是A君父親的訃文。

我心頭一震,呆了好一陣子才回覆訊息:「太令人難過了,不過對於伯父伯母來說,可以這麼快相聚,也挺好。我不是為了安慰你,而是真心這樣認為,保重啊,我的兄弟。」

2022年8月30日上午9點,我坐在一殯最大的景行廳內,看著電視牆上播放的老照片,我才發現1984認識A君時,伯父是那樣英氣勃發、一臉霸氣,我真的完全沒有印象了,接下來又播出一張伯父和伯母年輕合照,沒錯沒錯,這就是我記憶中兩位長輩的樣子,頓時心情好失落,好想念祂們,想念們家餐桌上永遠堆滿一桌子菜、想念伯父揪我們乾杯的豪邁、想念伯母總是嫌我太瘦…

好久沒有踏進A君家了,後悔沒能早點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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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&攝影:夏金剛

夏金剛|壹顆好心

大清鑲黃旗嫡系血統

這一世為文字佈施者

目前以故事行銷為業

主圖:StockSnap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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